一場聚焦生命科學的論壇,為何數學家、物理學家、計算機科學家都來了?在舉行的第四屆世界頂尖科學家論壇·生命科學3.0和交叉研究論壇上,“復雜”,是這些“頂尖大腦”們對生命現象的共識。無論是蛋白質還是大腦,其數量之龐大、結構之復雜,都令人類既有的研究手段顯得相形見絀。
而今,各學科的大交叉、大融合,正在推動生命科學從過去描述性、定性研究階段,向全局性、定量研究階段發展。這一過程帶來的巨大變化,甚至使年輕科學家“無需向前輩請教”,因為太多顛覆式創新可能無法預測。
“我撰寫教科書《細胞生物化學》至今已有43年,但每次修訂,我都感覺有很多東西還沒弄明白。”2016年拉斯克醫學特別成就獎得主布魯斯·阿爾伯茨說,生命之復雜是他這輩子科研生涯中印象最深刻的事,“想要用簡單的網絡線路圖表現清楚生命體中的信號通路,離開數學和計算工具,是難以想象的”。
事實上,早在上世紀四十年代,物理學家就已經提出了類似想法,但學科之間的融合卻十分緩慢。“哪怕是最簡單的細胞,也有四百多個基因,每三小時分裂一次,并通過復雜的蛋白網絡協作,計算生物學在此類細胞分析研究中能起到很好的作用。”阿爾伯茨認為,更深入理解生命現象,非常需要數學、物理等學科的介入,如果離開這些工具,人類對生命本質的理解就如同“用小學一年級的詞匯與思維去理解莎士比亞作品”一樣茫然。
他呼吁,青年科學家不要“趕時髦”,應踏踏實實做好基礎研究。阿爾伯茨展示了一張照片,“我的研究團隊成員來自各個不同國家,但我們一起工作”。他認為,生命科學需要更多的開放,與更多學科融合,才能最終破解生命之謎。
2020年圖靈獎得主阿爾弗雷德·艾侯認為,計算生物學將生物、化學、計算機、醫學、物理、哲學等融合在一起,“它還有潛力融合更多學科”。最初的編碼器由IBM公司花費了18年才完成,而現在,一個計算機專業博士生就能開發出一個。在算力呈幾何級增長的當下,計算生物學必將推動生命科學進入一番新天地。
2013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詹姆斯·羅斯曼也十分善于“跨界”,他早年學物理,又學過醫學,然后轉向生命科學。從年輕時開始,他就喜歡嘗試將不同學科知識融會貫通來解決實際問題。13年前,他出任耶魯大學細胞生物學系系主任,就大量招收不同學科背景的年輕學者,以拓寬研究領域,營造學科交叉的氛圍。
“在同一個系,有十幾名年輕教授都在從事同一方向研究,比如光鑷、單分子工具等,結果非常成功。”在羅斯曼看來,把研究路徑設得太明確不是一件好事,只有不斷互動,年輕科學家才能不停成長。
毋庸置疑,生命科學發展受益于學科交叉融合。浙江大學求是講席教授周如鴻說,工業革命后,生命科學發生了兩次革命:第一次是從DNA雙螺旋結構到分子生物學,第二次是從分子生物學到基因組學,兩次革命都是數學、物理、計算機科學與生命科學交叉融合的巨大成果。接下來的第三次生命科學革命即21世紀的新生物學,將實現從觀察性、定性到定量、可預測性的轉變,是生物學與定量科學和工程的交叉融合。
然而,在1994年菲爾茲獎得主埃菲·杰曼諾夫看來,生命科學在21世紀的發展,很可能會成為數學學科發展的動力源泉之一。“在十六、十七世紀,物理學的發展曾為推動數學作出過很大貢獻,在21世紀,很可能是生命科學。”
事實上,生命科學研究遇到的大量問題,正在推動包括人工智能在內的各種工具的發展。復旦大學教授馬劍鵬表示,目前蛋白質動態維度研究正迎來最好時機,蛋白質結構可通過實驗或計算機預測來確定,但動力學性質只能通過計算機模擬來實現。上海紐約大學教授張增輝認為,盡管“阿爾法折疊”等機器學習方法實現了精準預測蛋白質三維結構,但仍有不少提升空間。